比如司马道子最重用的是王国宝。王国宝出身太原王家,又是谢安的女婿,家世很好,可惜个人品行恶劣。谢安在世很不喜欢这个女婿,故意压制他不让他到任达官要职。谢安还没死,王国宝就到处诋毁岳父。司马道子掌权后,王国宝的堂妹嫁给了司马道子为妻,两人很快在酒桌上找到了共同语言,沆瀣一气。他迅速升官为中书令、尚书左仆射,几乎与司马道子共掌朝政。王国宝上任后,最擅长的就是捞钱,“后房伎妾以百数,天下珍玩充满其间”,过着腐朽的生活。
戏子赵牙因为表演为司马道子所喜欢,就被擢升为太守。他在建康用公款为司马道子建造了一所大宅院,“筑山穿池,列树竹木,功用巨万”。估计是造得太好了,名声在外,惊动了皇帝。司马曜曾御临弟弟的新府邸参观,见面积辽阔、室宇宏丽,惊叹之余对司马道子说:“你府内的假山高耸入云,的确壮观,不过山上修饰太过,要注意啊。你可要向天下人树立俭素的好榜样啊。”司马道子闻言,连忙称是。皇帝走后,赵牙说:“幸亏皇上不知道这座山本身就是人工堆积起来的,不然可能要责怪王爷了。”
在司马道子、王国宝等人的治理下,东晋百姓“殆无三日之休,至有生儿不复举养,鳏寡不敢嫁娶”,怨声载道。司马曜对弟弟司马道子的胡作非为是知道的,压抑着对弟弟的不满。直到有一次两人一起酗酒,司马道子恃宠乘酒对司马曜不够礼敬,司马曜大怒。兄弟至此失和。司马曜几次想废黜司马道子,都遭到了母亲李氏的阻止。而中书郎徐邈又引用开国之初晋武帝司马炎与弟弟司马攸兄弟相残的往事劝说司马曜,司马曜终于还是被亲情所束缚,放弃了废黜的念头,任由司马道子继续乱政。
二
396年冬的一天,司马曜又喝醉了。醉眼惺忪中,他看到张贵人陪在身边。张贵人正得到司马曜的宠爱,可惜年近三十,不如青春少女靓丽清秀了。司马曜就开玩笑说:“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也该被废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后妃最怕遭到废黜,在清冷的冷宫中过完孤独的软禁生活。张贵人越想越凄凉,越想越害怕,由怕生恨,竟然对司马曜下了杀心。司马曜开完玩笑就昏沉沉睡去,张贵人熬到夜幕降临,狠狠地用被褥捂死了司马曜(一说被勒死)。东晋的孝武帝就这么死了,时年35岁。
司马道子并没有深究哥哥的死(凶手张贵人之后去向不明),扶立侄子司马德宗为新皇帝。司马德宗就是晋安帝。
非常不幸的是,上天给了晋朝两个白痴皇帝,一个是引发八王之乱的司马衷,一个就是晋安帝司马德宗。《晋书》毫不避讳地写“帝不惠,自少及长,口不能言,虽寒暑之变,无以辩也。凡所动止,皆非己出”。也就是说司马德宗从小到大连完整的话都不会说,连四季变化和冷热饥饱都分辨不清,生活完全靠他人料理,处理朝政的能力就不言自明了。司马德宗的继位,最大受益者是司马道子这个叔叔。登基初期,司马德宗因年幼,司马道子辅政,操纵实权;成年后,司马道子表面还政于帝,实权仍操于亲信王国宝等人之手。司马德宗完全是个傀儡。
尚书仆射王国宝和建威将军王绪这个时期想“干点实事”了。他们觉得,朝廷有名无实,政令上下不通,真正能够控制的地盘也就是建康附近的几个郡县,西有荆州强藩,北有中原大将把守,东边是强大的扬州刺史辖区。这些官职往往被原本就势力强大的世族大家子弟控制着。王国宝等人决心“削藩”,打压地方势力,为朝廷揽权揽财(实际上也是为自己)。司马道子听到王国宝的主意后,表示赞成。于是,这帮没有政治头脑的人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削藩。
削藩要想成功,一要有强大的实力,尤其是军队作为后盾;二是主持削藩之人必须有高超的手腕、坚强的意志和不俗的能力。这两点司马道子一党都不具备。削藩必然会失败。首先对朝廷削藩不满的是青、兖二州刺史王恭。
王恭也出身太原王家,是晋孝武帝司马曜王皇后之兄,是司马德宗的舅舅辈。王恭是东晋著名的名士,曾有名言:“名士不必须奇才,但使常得无事,痛饮酒,熟读《离骚》,便可称名士。”因为出身好,王恭起家为著作郎,可他还感叹:“不当宰相,我的才志不足以施展!”司马曜时期,王恭为前将军,出任兖、青二州刺史,负责江北的防御。他指挥着战斗力很强的、淝水之战的主力部队北府兵。397年(司马德宗刚登基的隆安元年)四月,王恭以清君侧、除王国宝为名向都城建康进军,挑起内战。
桓温的儿子桓玄在荆州怂恿荆州刺史殷仲堪响应王恭。殷仲堪是著名的孝子,父亲常年卧病在床,殷仲堪衣不解带地伺候。为了给父亲治病,他半路出家学医,究其精妙,煎药的时候瞎了一只眼睛。“独眼龙”的形象是他大孝的光荣标志。当了刺史后,殷仲堪自然以忠君自诩,此时起兵顺江而下,进攻建康。建康陷入了三面包围之中。
司马道子露出了纸老虎的本质来,一见刀兵就慌了神。他不敢迎战,能想到的只是赐死王国宝、诛杀王绪,然后请求王恭、殷仲堪退兵。王国宝死有余辜,被司马道子勒令自尽却有些出乎朝野意外。他死后,王恭等人没了起兵的借口,只好暂时偃旗息鼓。
经过这么一战,司马道子也意识到自身力量薄弱。不久,他任用王愉为江州刺史,希望广植势力来制约不是一条心的王恭等藩镇。隆安二年(398年),司马道子又划出豫州管辖下的四个郡,转归江州管辖,来壮大王愉的力量。结果豫州刺史庾楷(庾亮的孙子)对辖区缩小强烈不满,愤而起兵,声称讨伐谯王司马尚之、江州刺史王愉。司马尚之是皇室旁支,继王国宝之后为司马道子倚重。
庾楷起兵后,王恭也第二次率北府兵造反了。荆州刺史殷仲堪、南郡太守杨佺期和唯恐天下不乱的桓玄也顺江而下,造反了。建康又陷入了藩镇军队的重围中。诸镇推王恭为盟主。
这回,司马道子没有替罪羊可以杀,慌乱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他的儿子司马元显刚16岁,却比父亲有胆略。他主动请求迎战诸藩镇。司马道子无奈之下,只好任命儿子为征讨都督,率王珣、谢琰等出战。司马元显人小鬼大,清醒地看出诸藩镇中最强大的是王恭,而王恭之所以强大全靠北府兵。因此,司马元显决定策反北府兵的首领刘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