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句“第三日毕即游幸别宫观或大臣私第”“游幸别宫观”符合礼
第二句“第三日毕,即游幸别宫观或大臣私第”,“游幸别宫观”符合礼制,“游幸大臣私第”却违背祖制。《宋史·礼志十六》中有“游观”,规定“天子岁时游豫,……大祀礼成,则幸太一宫、集禧观、相国寺恭谢,或诣诸寺观焚香,或至近郊阅武、观稼”,虽说“其事盖不一焉”,却绝不曾说皇帝可以游幸“大臣私第”。孟元老于南郊大礼之后“择日诣诸宫行谢”标题下,写徽宗“游幸大臣私第”,并非单纯叙事,而是暗讽其微服出游的荒唐之举。
北宋享国一百六十七年,共有九位皇帝,微服游幸大臣私第者,有太祖、太宗和徽宗三位皇帝,两位祖宗是出于政治目的,徽宗则完全为了个人享乐。一般认为,徽宗自政和年间(1111—1118)开始微服私幸臣邸,游戏宫外,并设行幸局,专门为其微行提供各项服务,甚至为其编造生病等理由不上朝。徽宗私幸大臣府第,仅见于《宋史·徽宗本纪》者,就有政和六年(1116)八月丁亥“幸蔡京第”、宣和元年(1119)九月癸亥“幸道德院观金芝,遂幸蔡京第”、宣和五年(1123)十一月丙寅“幸王黼第观芝”等,甚至在王黼家喝到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徽宗一年之中四度临幸蔡京家的鸣鸾堂,蔡京作《鸣銮记》,有“轻车小辇,七赐临幸”之语,邸报传播,四方尽知。蔡京长子蔡攸劝徽宗说:“所谓人主,当以四海为家,太平为娱,岁月能几何,岂徒自劳苦!”“上纳其言,遂微行都市,妓馆、酒肆,亦皆游幸”(《续资治通鉴长编拾补·徽宗宣和元年》),朝士大夫为之寒心,却罕有敢进谏者。
“第三日毕,即游幸别宫观或大臣私第”,从祭天谢祖时一本正经的恭敬虔诚,到微服游幸时的放荡任性,一个“即”字,写出徽宗角色转换之快,孟元老平淡冷静的叙事,真堪称是“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左传·成公十四年》)。
第三句“是月,卖糍糕、鹑、兔方盛”,表面是写冬月节物,实则仍然在说宗庙祭祀。按照宋代礼制,太庙有“荐新”之礼,京都新物,要按时荐献于祖宗灵前,孟冬之月正宜选新兔荐献,糍糕也是习俗中冬至日祭祖的食物。
孟元老以极平静的口吻,摆出三个极简单的句子,呈现恭谢祖宗、微服游幸、荐献时新三个主题,仿佛用蒙太奇手法,在镜头切换中展现变形的画面,画面之下隐藏的内容,正是他所不能直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