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背斜阳上小楼谁家玉笛韵偏幽一行白雁［］遥天暮几点黄花满地秋

独背斜阳上小楼，谁家玉笛韵偏幽。一行白雁［］遥天暮，几点黄花满地秋。惊节序，叹沉浮。秾华［2］如梦水东流。人间所事［］堪惆怅，莫向横塘［］问旧游。

【赏析】　这首《于中好》是纳兰容若秋日登高怀念南方友人之作。词作脉络分明，一开始给我们展现出词人在夕阳下登楼远眺的画面，不知何处传来的笛声仿佛是给这幅画面配上的画外音。接下来描写登楼所见：一行白雁在高空飞翔，菊花盛开，遍地秋意温柔。有所见，便有所感，下阕开始生发感怀：季节变化的迅速令人惊叹，同样叫人惊叹的是无法逆料的人生沉浮。盛夏繁花如梦一般随水东流，繁华易散、好景无常，这最是让人烦忧。就不要向江南探问旧日好友的近况了吧，只怕那消息更让人忧愁。

【笺注】

［］白雁：比大雁体形略小，羽毛纯白。唐代李建勋《白雁》有“东溪一白雁，毛羽何皎洁”。沈括《梦溪笔谈》卷二十二载，北方有白雁，似雁而小，白色，秋深时便会飞来。因为白雁一到则霜降，所以河北人谓之“霜信”。

［2］秾华：这里比喻过去的美丽时光。语出《诗经·召南·何彼秾矣》：“何彼秾矣，唐棣之华。”

［］所事：此事，即指“惊节序，叹沉浮，秾华如梦水东流”所谓的时光荏苒、青春易去之事。

［］横塘，南京和苏州都有横塘，此处或泛指江南。

又

雁帖寒云次第飞［］。向南犹自怨归迟。谁能瘦马关山道，又到西风扑鬓时。人杳杳，思依依，更无芳树有乌啼。凭将扫黛［2］窗前月，持向今宵照别离。

【赏析】　这是一篇相思之作，但格调上不是缠绵婉转的相思，而是萧瑟清冷的相思。词在一开始便点明离群与思家的含义，纳兰容若当时远行塞外，思家的心情越来越深沉。下阕转换到了被思念者的视角，继续堆积伤感的意象：人，不是亲近，而是杳杳；思，不是欢快，而是依依；景物，没有漂亮的树，只有难听的乌鸦声。下阕和上阕就这样构成了一个对应结构：上阕是征人，下阕是思妇；上阕是征人的归家路，下阕是思妇的遥相思。到了最后两句，容若以同一个月亮将征人和思妇从遥远的两地牵连起来：今宵这同一个月亮，照在思妇的窗前，也照在征人的路上。两处望月，一念相思。这首小词，手法向称巧妙，层层递进翻转，最后以月牵和，相思深处，婉转动人。

【笺注】

［］帖：紧挨着。李钟《过梅里七首·家于无锡四十载，今敝庐数堵犹存，今列题于后·上家山》有“噪鸦啼树远，行雁帖云齐”，杜荀鹤《隽阳道中》有“四五朵山妆雨色，两三行雁帖云秋”。次第：依次。

［2］扫黛：描眉，李商隐《相和歌辞·江南曲》有“扫黛开宫额，裁裙约楚腰”。元人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录邵清溪咏眉之词有“扫黛嫌浓，涂铅讶浅，能画张郎不自由”。“扫黛”亦可作女子之代称，如陆游《次李季章哭夫人韵》有“遥知最是伤心处，衫袂犹沾扫黛痕”，以“扫黛”代指妻子。

又

别绪如丝睡不成［］。那堪孤枕梦边城［2］。因听紫塞［］三更雨，却忆红楼半夜灯。书郑重，恨分明［］。天将愁味酿多情。起来呵手封题［］处，偏到鸳鸯两字冰。